畲族喊山祭茶

主祭人宣读祈文，现场制茶师傅、茶农们按顺序上香祭拜“白茶始祖”蓝姑（太姥娘），祈求风调雨顺、茶叶丰收。

仪式结束后，畲族茶农上山采茶。　　

雷顺号文/图

一场春雨过后，雾在茶山间游动，像画家泼墨，使原来的山变成景，做成了一幅幅丹青。

“开山采茶喽！” 4月6日，“首届闽东畲族喊山祭茶典礼”在福鼎市太姥山镇方家山村举行，茶人茶友们对着茶山一起大喊，“唤醒”沉睡的大山，标志着一年一度采茶季拉开帷幕。

虽说整个“喊山”的仪式并不繁杂，但“喊山”的茶文化已经与闽东畲族和茶农们融为了一体。

福鼎市畲族文化促进会副会长、方家山畲族生态白茶合作联社理事长钟金水介绍说，再现历史上畲族“喊山”的传统场面，目的就在于让畲族世代相传的茶文化更休闲化、民俗化、精巧化，让茶文化人文含义更加突显，让茶文化的经济价值更加晋级。

方家山村位于太姥山西南麓，海拨518米，下辖孔南、后门垅、横坑等13个自然村，畲族人口占比达52%以上，有钟、蓝、雷、李畲族，其中钟姓，于乾隆年间迁居方家山下楼（即今田楼）孔兰等村落。蓝姓于康熙五十年（1711年）蓝士肇由浙江平阳牛皮岭迁福鼎等地派衍方家山外洋。雷姓于明洪武廿八年（1395年）由罗源北岭迁福鼎，后裔派衍迁居方家山。如今，方家山是福鼎白茶的主产区之一，2014年列入闽东畲族文化生态保护区示范点。当地畲族村民不但善于加工制作茶叶，而且千百年来，还形成了许多与茶有关的传统习俗，其中“喊山”采茶仪式，就是采制白茶的独特风俗。

自古以来，“茶”与祭祀的关系便十分密切。用茶祭祀的做法早在南北朝时梁朝萧子显撰写的《南齐书》中就有记载：齐武帝萧颐永明十一年的遗诏中称：“我灵上慎勿以牲为祭，唯设饼果、茶饮、干饭、酒脯而已。”以茶为祭，并非王公贵族所独有，庶民百姓也是离不开清香芬芳的茶叶。在闽东畲族聚居区福鼎太姥山等地，就保留着茶与祭祀的典型遗风遗俗，“畲族喊山祭”就是其一。

按古代区划隶属关系，福鼎隶属福州、长溪，因此，陆羽在《茶经》载：“岭南生福州、建州、韶州、象州。福州生闽县方山之阴。……往往得之，其味极佳。”《新唐书·地理志》载:“福州贡蜡面茶，盖建茶未盛之前也。今古田、长溪近建宁界，亦能采造。”《三山志·货物》载:“今古田、长溪近建宁界，亦能采造。”说明了福鼎茶史也隶属福州、长溪而上溯到唐宋。明《福宁州志》有“福宁郡治茶俱有”的记载。明代谢肇淛（1567—1624年）的《太姥山志》载：“太姥洋在太姥山下，西接长蛇岭，居民数十家，皆以种茶樵苏为生。白箬庵……前后百亩皆茶园。”谢肇淛在《太姥山记》中说，万历己酉年（即三十七年，1609年）二月间，过湖坪时,目睹“畲人纵火焚山,西风急甚，竹木迸爆如霹雳，……下山回望，十里为灰矣”,他还写有《游太姥道中作》“溪女卖花当午道，畲人烧草过春分”的诗句。这烧火开荒就是畲族耕种劳作的一个方式，草木灰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。谢肇淛在《五杂俎·人部》中还记载“吾闽山中有一种畲人，……畲人相传盘瓠种也，有钟、雷、蓝等五姓，不巾不履，自相匹配”。《长溪琐语》载：“环长溪百里，诸山皆产茗。”清代秦屿人邱古园《太姥山指掌》：“循磨石坑三里许至平岗。居民十余家，结茅为居，种园为业。园多茶，最上者太姥白，即《三山志》绿雪芽茶是也。”从以上可以看出，从明代初中期开始，太姥山周围有畲族从事茶叶生产生活，清代到民国是兴盛时期。

喊山祭茶仪式，这流传于闽东畲族的一个古老而久远的风俗，是民间对茶神和山神的一种祭拜表达，承载着许许多多文化与历史内涵，寄托着人们渴望风调雨顺茶事兴盛的美好心愿。明代以来，大量畲民迁居福鼎、福安、霞浦等闽东山区，喊山祭茶仪式演绎为一种习俗，形成了独特的民间文化。每年惊蛰至清明，春雨绵绵，山雾蒙蒙，万物在沉睡中渐渐苏醒，一场声势浩大的喊山祭茶仪式便在茶山拉开序幕。地方官员身披官服率属下及山民们聚集在茶园内，一个个表情严肃，虔诚之心溢于言表。当众人登上喊山台，把水果、猪头肉等祭品摆上供桌，香火插进香炉时，一个个便开始顶礼膜拜，乞求上苍保佑，福临大地。地方官员以激昂高亢的声音读着祭文，表达了对山神和茶神的敬仰和崇拜，也表达了山民们对茶事兴旺的真诚愿望。祭文宣读完毕后，地方官员便率众喊：“茶发芽了！开山采茶喽！……”这声音在山谷久久回荡着，预示着茶叶丰收、四邻平安。这一传统的喊山祭茶仪式，至今仍在闽东畲族聚居区流传，至今仍在延续，内容也融进了许多时代的茶元素，凸显了浓郁的茶文化内质和地方风情。

可见，“喊山祭”的初始，是一种官方行为，据说是地方官和贡茶监制官“以口腹媚至尊”，即为向皇上献媚而举行的仪式，并非是老百姓的意愿。

当然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种茶祭风俗也就在当地畲族茶农中保留下来。如今，“喊山祭”已经成为当地一种独特的风俗被世人观赏和认知。无论是茶农为祈求风调雨顺、茶叶丰收而自发举行，还是出自于旅游文化资源开发的需要，“喊山祭”这种流传久远的习俗最终得以保存下来，是我们一种珍贵的传统文化资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