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历己酉年(1609年)正月的最后一天,四十三岁的谢肇淛携崔世召、乔千秋二人到长溪县(今霞浦),他们是应福宁知州胡尔造之邀登访太姥山。胡尔造就任福宁知州第二年就写信邀请谢肇淛,请他为太姥山编撰太姥山志。太姥山志最早编写者应是胡尔造前任知州浙江鄞县人(今宁波)史起钦,据清朝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记:《太姥山志》一卷,浙江巡抚采进本明史起钦撰。此书成于万历乙未年,有列图、列记、序、题咏等内容。而据明代著名史学家目录学家黄虞稷著《千顷堂书目》载:史起钦著《天姥山》三卷,是否是太姥山志三卷,不得而知。而仅过十四年后任知州胡尔造又邀请肇淛重新编写太姥山志,原因何在?后世研究者认为史的山志体例不符,山志应以峰、岩、洞、寺院、庵庙为主,而史之山志未对此分门编载(卓剑舟语),但卓剑舟编写《太姥山全志》时也未看过史起钦的山志。史起钦万历二十一年进士,任福宁知州期间还主持编写《福宁志》十卷,是一位有作为的知州,期间登临太姥山写有太姥山诗五首,体现了对太姥山胜景的热爱之情,“选胜咸推太姥名,登临不减访蓬瀛。”登临太姥山就如到了蓬瀛仙境。谢肇淛太姥山志是在史起钦山志的基础上增辑编撰,史起钦功不可没。
胡尔造之所以邀请谢肇淛来写太姥山志是了解他博才多学,诗文冠众,又好游历名山大川,所到之处探寻典故,吟咏诗文,之前刚游历福州鼓山,并撰《鼓山志》十卷。此时谢肇淛因父亲去世居家守孝三年,住在福州朱紫坊与徐渤等人组织“红云”诗社,身边诗友如林祖恕、陈仲溱已游览过太姥山,写了不少诗文,对太姥山景色都赞不绝口深刻印象,纷纷掇动他前去。胡尔造云:“今春,余师谢司马偕二三同志俨然辱而临之。司马才高八斗、癖嗜五岳,登高作赋,发幽兴于名山,比归,成山志者三卷”,正月里阴雨绵绵,直到二月十九才出发,经杨家溪,走天台道往太姥山,得到太姥山岩洞庵僧人如庆引路,深入太姥佳境险境,一一游览,“足力所至,差无遗憾矣。”二月二十四日离开。写太姥山游记一篇,咏太姥山诗二十三首之多。游览后他发感叹:“太姥苞奇孕怪,冠于数者。”太姥山由于交通不便,古今记载寥寥,文献无征。谢肇淛《太姥山志》三卷为我们保存下大量太姥山文献。如闽东畲族活动最早的记载;明代僧人活动情况;茶叶种植等,特别珍贵是太姥山有的景观现已消失,山志留下明代时情景。宁德崔世召在跋中言:“兹志传载而下,风华映人,当与太姥争奇矣。”而知州胡尔造之邀请和推动功不可设,体现一名地方官吏对当地文化的重视和对太姥山名胜古迹钟爱之情,作序并雕刻刊印,使之流传。但由于时间短暂,只用二十几天,部分景点名胜还未列入,内容也略显单薄,有待后来续辑山志者补充。
清康熙年间福宁知府郭名远在他任上适逢朝廷解除禁海之令,公务十分繁忙,仍惦记封区内太姥这座名山。太姥山亦在海禁之列,僧人被迫迁走,寺院破败。搜寻旧山志为胡尔造所刊刻,也已破烂不堪,字迹模糊,令人痛心。仍取旧志重新点校,并请匠人雕刻刊印以传后代。同时资助修建摩霄、叠石两庵,让僧人居有其所。这两件事皆功德无量,为后人所称道。刊印时卷首加入门人吴学所作的小引和郭名远、黄甲诗各一首,卷下加吴学赋一首。
嘉庆初年福鼎秦屿乡绅乾隆庚辰年举人王孙恭出资刊印《太姥山志》,同时广泛收集郡人诗文著作编著《太姥山续志》三卷,但未及付印先生已殁,其子王锡龄乾隆丙午年举人精天文歧黄,亦为乡贤,参与编撰嘉庆【福鼎县志】。孙王守锐道光年拔贡善书画,继承遗愿仍多方收寻诗文补充《太姥山续志》,可惜还是未能出版刊印,其后人在清光绪年间将《太姥山续志》出示福宁知府张澂请为之作序。可见秦屿王家几代人为刊印《太姥山志》和编撰《太姥续志》尽其所能始终不懈,矢志不移。这是太姥娘娘精神在民间产生的感召力,也体现鼎邑文人雅士对家乡太姥山的热爱,对地方文脉的持守,对传播太姥文化的自觉担当。邱古园先生为秦屿人,乾隆间诸生,时偕两个儿子登太姥详细考证登山路径及沿途可观赏之景色,编写《太姥指掌》一册,并记有周边风情物华,可供游者登山引路导向之用。
卓剑舟先生早年毕业于上海国语专科学校,与著名语言学家黎绵熙编《国语》杂志,倡力国语新文学运动,后到宁波、厦门、广州等地讲学,又游历南洋诸海岛。抗战期间还居故里矢志编写《太姥山全志》,竭三年之精力广泛收集文献,掇拾遗珠,参考地方志补古山志之不足,完成《太姥山全志》十八卷。得到各方贤者名士的一致好评,被称为山志之佳构。对山中每一景色古迹其历代文人的题咏进行归类,增加卷三志目,介绍历代山志编撰情况;卷五仙梵,太姥山仙道及传说;卷之田赋,太姥山寺院田产情况;卷七人物,鼎邑历代贤者名士事迹简介;卷八方物,太姥山地区盛产的物品;卷九杂掇,记录太姥山有关趣闻轶事神话传说等。
正是卓剑舟先生卓有远见创新编撰思路,为我们今人保存福鼎大量民国及之前各朝代十分珍贵的史料。如茶叶种植销售的历史,历代福鼎名人贤士的事迹,太姥山有关传说等等,不但为太姥山游者提供了解太姥景观及历史的文字材料,更是为后来太姥山文化及福鼎地方历史的研究者保存大量历史文献,可谓是为太姥山文化辉映彰耀作出杰出贡献。他的公子卓亦溪先生也大力参与这件功德之事,不畏路途之远,逐一上门请各方名家贤者为《太姥山全志》提词作序,以彰显太姥文化,为名山益增其重。卓亦溪先生晚年为太姥诗社社长,当年少年隽秀才情英发,志气飞动,至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已垂垂老矣,仍一片赤心为太姥文化弘扬光大而奔波。二代人痴心于太姥文献的收集整理传播,其心可嘉,其志可勉,理应得到社会各界和我等后辈的崇敬。(黄建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