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涛
曾经读到一则简短而脍炙人口的故事:亚历山大大帝曾在古希腊城邦科林斯邂逅哲学家第欧根尼。亚历山大大帝怀着崇敬之情上前自报家门:“朕即亚历山大。”正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第欧根尼答:“我是狗崽子第欧根尼。”亚历山大大帝问:“我能为您效什么劳吗?”第欧根尼答:“请不要挡住我的阳光!”亚历山大大帝当即叹道:“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,我便愿意是第欧根尼!”
少年时代读到的这则故事,直到如今仍然时不时地出现在笔者的脑海里,意味深长,鲜味犹足。如果说课本之外的文字能更深刻地影响人生,那么,这则故事便是一个典型。
一位政治巨人,一位犬儒派哲学代表人物,均为史书上的烁烁星斗。他们本不是一类人,却因为这次偶遇而产生了动人心魄的关联。亚历山大大帝对学问的景仰,超越了一代帝王狭隘的尊严;而第欧根尼对自己内心的关切,胜过世间的一切,包括至高无上的权力。大帝和哲人都是无比宽宏的人物。
权力对现实社会有着巨大的影响,而哲学几乎完全脱离现实的。可以说,亚历山大大帝与第欧根尼生活在两个世界里。哲学研究的是人的终极问题,帝王更关心眼前的社会。面对学问,亚历山大大帝的话显得谦逊而幼稚,这与他的现实身份有关;第欧根尼的回答则显得飘渺洒脱,洋溢着哲人内在的华美气质。从笔者个人的角度看,第欧根尼自称“狗崽子”是有些造作的,他不应该蔑视一个人的基本尊严,包括他自己;而亚历山大不愠不火的态度与哲人相映成趣,昭示了他作为具备历史上少有的雄才大略之霸主脉脉含情的一面。是学问使他们有这样一次著名的邂逅,同时也是学问限制了他们的进一步交流、交往。这是一件十分合理又让人感到十分遗憾的事情。
如果主角不是亚历山大大帝和第欧根尼,故事将大为逊色。所以,笔者喜欢那个富有戏剧色彩的场景和那一段启人心智的对话,因为它完全超越了我们人生中那些狭隘琐碎的思想和行为。亚历山大大帝与第欧根尼这次权力与哲学的“峰会”清淡如水,却又余韵绕梁千年不绝。
无论伟人与凡夫,无论高尚与卑微,每个人的生命都需要阳光。当我们在热爱和享受自己的太阳时,请不要挡住别人的阳光。